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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文」黄北岭别记

黄北岭别记



黄北岭,枞阳县境内陈瑶湖流域与白荡湖流域的界山,一山分二水,具有特殊地理意义。

岭,字典的释义之一是“山岭上险要的隘口”,对于西连横岭,东接山岭的黄北岭,更像是一根扁担,挑起两个箩筐。于这两座大山而言,黄北岭其实就是一个垭口,不过这个垭口很特别,兼有地理方面的和文化方面的。 ;

我是学水利的,习惯性地记住哪个年份是旱年,哪年是水灾,而不旱不涝的风调雨顺年景则更多些罢了。比如,黄北岭,这一次是今年初冬的下午,几个人故地重游;上一次是在25年前的初秋,那时尚在水利局工作,一个秋冬小半年时间就绕着钱铺、将军这片山区转,记得兴修了五六座水库。除了呆的时间长短外,一个共同点就是秋旱很厉害,今年的旱情有报道说是五十年一遇,要是让我和25年前秋旱作个比较,我还会觉得那年的旱情更重些呢。

这次为重游黄北岭,我事先联系了一同行章君,他多年前也从事水利工作,我刚工作那年曾和他同屋租住在县城一招待所,后来我们相继离开水利,他回到老家的乡镇做起林业工作,而我干起了“修地球”的土地整理工作,因缘际会的是这次机构改革,我们又成了同事,只是都不再做水利兴修之事了。

由合铜公路西拐进入一村村通水泥路,轻车熟路地来到岭脚下的吴庄,章君带我找一个人谢姓老村主任,当年我们修松树洼水库时曾在谢老家吃住过。回忆起当年的一些往事,老人的脸面似曾熟悉,想当年老主任就和我们这般年岁,围着水库周边测量地形,搬个测尺上下跑位,也是个体力活,好在那时我们二十出头,工作热情高涨,这些活儿不在胯下,仿佛激情比七家排还高,要知道这七家排在县内算是高山了,家住山下的谢老主任说,七家排,高入天,一眼望不到山巅,黄北岭只到它的半山腰。得知我们调查杨市河的河源时,老人家一个劲地说,这七家排的水肯定是最高的了,河源非它莫属。我说查阅水利志书上载,北黄梅岭是杨市河的河源,老人家表示很怀疑,这个黄北岭要是源头,那我们村东边林场——竹石岭呢,那山也高,估计水路比这边的水路还远些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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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北岭秋色


其实,源自竹石岭的这股水与源自黄北岭的这股水差不多在文孝庙处汇合,若以“河源唯长”“与主流方向一致”,黄北岭算正源更符合些,而且源于黄北岭的水依西北向下行两百余米吸纳源自七家排的松树洼水库的水,更是“水量唯大”,至此,可以认定黄北岭为杨市河的正源。

站在黄北岭上,仰望七家排,山高水长,关于河源的争辩认定,我更倾向七家排这座巍峨之山落在杨市河的胳膊肘儿间,这样的认同感让我刹那间有了暖意,诚然此时太阳渐落,山风更紧。紧靠七家排的黄北岭一水二分而成为县内两大流域——白荡湖流域、陈瑶湖流域的界山。有了这个地理意义黄北岭就够了。有意思的是,黄北岭亦有自知自明,毕竟天外有天山外有山,这两大流域的河源并不在此。

有了这些基本认知,我像是找着了北。北岭的称谓可能就是其在黄北岭的北面而得名,处在黄北岭正南方向不过三里地的横岭南面就是南岭。

北岭是地名,当时小村即为北岭村,2005年撤乡并村时并入黄岗村。查阅《桐城县志》,乾隆年间(1736—1795年),桐城县辖5乡之一的清净乡“北高箕山达庐江界。西黄柏岭竹城墩。南六百丈老洲头。”此时黄北岭属“横铺河镇”。钱铺在东,白梅在西,岭东人到岭西去,当地人习惯称“走西口”,是有两处翻越山垭口的,一处是黄柏岭,又名黄檗岭(现为南岭村通往白梅黄石村),另一处就是这黄北岭(水利志书的北黄梅岭可能就指这里吧),而以北岭这道西口最有名,这条古道是江南人通往合肥、舒城的必由之路,这段陡峭崎岖的山路洒落下了说不完的故事。

翻过黄北岭,岭北就是七家排这座巍峨山体的脚下,左侧的山凹间就是松树洼水库,迎着来自北边的山风,多年前的记忆如受惊吓的蝙蝠纷纷向我扑来。

那时水库还是个山塘,大旱年景只剩下不多的尾水,这点水差不多就是吴庄的保命水源了。洗用水庄子人就在门口大塘了,这座叫松树洼的山塘上来的人不多。是在一天上午,照例在测量,我在跑尺子。见到一个年少姨嫂在洗菜,千真万确的是洗白菜,三十出头吧,我们围绕这塘底的水在测量,测周边的地形,她一个人在认真地洗菜,将菜掰开洗净放入篮子里,全部洗好后,又将篮子里的白菜倒出来码好,重又洗一遍,一个上午,我绕着地形一圈圈的跑尺子,见她一个人静静的,不停地洗着,我不知是用水洗白菜还是用白菜在撩拨水,她这样“磨洋工”耗了一上午估计菜还没洗干净,真是诧异,休息间隙听陪同我们的乡水利员说,这人村庄里人称有洁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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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北岭上的水塘


当谢老主任陪同我们来到松树洼水库时,同样的库底也只剩一点尾水了,像极了当年的情形,只是少了一个洗菜的妇人,水库尾梢露出大片的砂地,堆积在那里,像是中年发福的壮汉,臃肿了许多,这些年水库也淤积了不少,蓄水量也瘦身了。抬头向上,七家排高不见顶,山体上枯木破残,黄灰色的树叶厚积,不少松树已枯死了,少量的柏树苍翠仍旧醒目,见我注视七家排许久,老主任说,这山上现在没有人上去了,早些年的山路也荒弃了。

面对残水枯林,我不经意间提起这逝去二十多年的往事,谢老主任说是有这回事的,这隔壁庄子里有好几个都是这种毛病,但凡跑到松树洼水库洗菜洗衣的多少都有点洁癖,她们村庄在水库的下游偏北一点,从庄子过来也有半里地吧,其实庄子口也有一门口塘,可能洗用的人多了些,有些人就不惜求远跑到这水库吧。这样说来,这里不仅是风景优美水清人净之地了,也许还有精神洁净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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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黄北岭横跨合铜黄高速的渡槽


水库大坝右下拐有一条灌溉渠通往黄北岭,顺着渠道有一座渡槽横在高速公路上方,十多米高,胆子小的走在上面小腿肚子像是筛糠一样,双腿打颤。合铜黄高速公路的修建,切开了这个山垭口,黄北岭这条古栈道走到了尽头,其实也可以认为古栈道融入了高速公路,这是一种历史的转身,农耕文明和现代化社会文明在这里交融,其实你驻足山口细听,呼啸而过的汽车喇叭声间隙中总会有喘息的声响,走在这段路途上的古人的气息已聚成山风汇为雨雾,终年漫淹在黄北岭上。

黄北岭头竟有一口山塘,一亩水面见方,这口塘接纳岭上的来水,若论起河源,我想就是这口山塘了,往北汇入杨市河至白荡湖,往南汇入钱铺大涧——横埠河至陈瑶湖、枫沙湖。这口山塘,被高速公路深切后成为顶在高速公路上的一盆水,十多米的高差,奇巧的是塘底防渗真的好,滴水不漏,这样的干旱年份,山塘里还有大半塘水,这个也叫黄北岭的小山村,人们的洗用都在这,我们一行是在下午四点多来到这里的,夕阳照射下的山塘清冽静美,枯黄的山林中,深黄套着浅黄,深绿掺着浅绿,这分明就是世外桃源就是非人间,这样的下午不可多得,多得了就是一种奢华,我们是多么的幸运,多么的幸福,此刻,只想在心里轻轻地问一声,我是否来迟了?是否再重来?

离开山塘,向南不过百米,拂开一丛竹园,终于踏上了这残存的一段古栈道,一段记忆存封再久,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耐心找寻,也许会有那么一个间隙让我们看见光,看见黑暗深处的那个亮点。比如,这段古栈道,我在25年前就和章君一起走过,多次的往返松树洼水库和乡政府,那时并不觉得这路有什么特别,这山也并没什么特别,只是感觉这山路像是我老家的山路,这山头倒是蛮高大的,比我老家的雨山高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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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北岭古栈道


古栈道满布荆棘丛草,我蹲下拂去石径上厚厚的枯叶,露出沧桑的麻石条,石块中间部位显出深深的车辙,仍然清晰可辨,谢老主任告诉我,这些车印子据说是当年商贾客旅们推独轮车磨耗碾压出来的,这就是古道的秘密。这条古时通往庐江、舒城的重要通道,蛇形而上的山道铺设了麻石条,这石条摆放很讲究,石条顺着路径直铺,每隔三四块条石则必有一石条横放,这样铺设合理地解决了条石间的咬合稳定,几百年过去,这条石路坚固稳定,像是开凿出来的,古栈道像是一条丝巾缠绕在山岭间,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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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栈道上中间凹陷的麻石条


这是一种智慧,一条古栈道上的智慧,顺着这智慧,再往前两百米远,你会见到一座泯灭在历史深处的一座亭,一座有关明末“铁骨御史”左光斗的亭。

古栈道上方,是有一座亭,可惜是一堆废墟,是扑倒在山中的亭。

众人在周边围着,指点着,议论着,我最先看到的是一根石柱,残垣断头的石柱。柱头折断,留有一个切口,斜斜的,指向空空的空中,切口处顶端却包系着几层金幡,红的绿的新的旧的好的破的,衬着麻色的石柱,倒有了一点喜色,这种景象很诡异很无厘头,喜什么呢,难道这种破败景象似乎映衬什么?

这就是相传左光斗的血衣亭。左光斗从老家横埠大朱庄被囚押往京城受审,行至黄北岭此处时被杀害,谢老主任说当时朝廷的免死牌已送至文孝庙处,文孝庙离黄北岭不过五里地,站在黄北岭上可以望见文孝庙,若当时囚车翻过这岭时,望着远处急疾的官马官兵,也许左光斗就不会冤杀了。当然这只是我臆想,这亭址离岭顶不过几百米,区区的几百米山路,这位刚正不阿为官清正的御史走完了一生的时间,他的身后时光,有这座亭陪伴着,也许不会过分的孤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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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光斗血衣亭残址

这座亭是家乡的百姓为纪念他而建。有意思是,几百年后,在他的老家大朱庄,家乡更是建起了一座用他名字命名的左光斗纪念馆——廉政教育基地,就是让后人永远学习他的这种做人做事品质,社会在进步在前进,一些优秀的品质永远不过时。记得站在血衣亭前,有人建议应该将这倒塌的亭子重建,其实就让这些倒塌的残件沐雨栉风也好,它们早已和黄北岭相拥相抱在一起了,也许相卧在山岭里更安心些,这座残亭有这根站立石柱就够了,当西斜的太阳越过横岭普照黄北岭漫坡金色时,谁能不视这根石柱为擎天柱、正义柱呢!

也许此刻我感觉到的喜色就在这里,一座亭以匍匐而行的姿态让人更加刻骨铭心,因此我有足够的信心认可这座亭的象征意义,一定程度上它就是黄北岭的文化意义。

松树洼水库旁边的村庄叫吴庄,可一个姓吴的都没有,这是啥回事呢,陪同的当地人也没能说个理由,这就真的是个谜了,也许有些东西本身就是没法探究的,它本身就没有什么,只是有时我们想当然的赋予它什么,或者是人为的寄托什么,比如这个吴庄,因为我也姓吴,就怀疑这庄子过去肯定住了吴姓族人,不然的话为何不叫张庄李庄呢。如同这座叫黄北岭的山,它的地名故事终是失落在时间里,只留下这个称号和四季不同的景色。

站在吴庄,想再看一眼黄北岭,落日的余晖终是淡下去了,血衣亭依旧匍匐在地,风吹雨淋,吴庄虽添新楼旧舍,却门窗紧闭,难留人气,时间在悄悄地改变着什么,只有黄北岭还是一如从前,安静的像是一滴水悄悄地滑入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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