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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文」中秋节前,大人忙的时候,我们小孩子就会被打发去亲戚家送月饼冒雨踩着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一坡,转一弯,

小时候,从八、九岁开始,中秋节前,大人忙的时候,我们小孩子就会被打发去亲戚家送月饼。有一年,宋庄姨姥姥家,就是我一个人去的。


出家门,向南,下沟上沟,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广袤的土地,田地中有一条南北走向,笔直的长长的土路,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南,就能走到宋庄了。


农历八月初,地里的庄稼快要成熟了,长的茂密高大,路两边的白杨树也枝繁叶盛,树冠交错在一起。走在这条田间道路上,猛然发现,向前看不到尽头,抬头看不见天,回头来时的路也已淹没在浓绿之中,村里的鸡鸣犬吠,童哭妇骂之声消失了,只能听到风声,风掠过庄稼的怪叫声。我想到了狼,窜出一条狼怎办?要是一群狼呢?头皮一阵发紧。我知道有狼,和伙伴玩的时候,在附近的的草丛中见过狼的粪便被雨冲刷的只剩一卷卷毛发。


想什么来什么?身后的庄稼地里传来很大的悉悉索索的声音,狼来了?我抓紧了手中的篮子,想跑又迈不开腿,心想:死定了。恐慌中,听到了人的吆喝声,回头一看,是一架驴车从地里拐了出来,向村里去了。


舒了一口气,但也不敢耽搁,趁着还能听到那驴车的声音,沿路向南猛跑,跑啊跑,跑的快跑不动了,终于,前面一片光亮,视野一下变得很开阔,横在前方的一块地低下去一个大人多高,向南的路没了,路到这里向西拐去。我停下来,站在那里,大口喘着气。我还需继续向南,这里已是村境线了,向南将进入宋庄地界。


向南,爬着下了这个一人多高的地堰,钻入完全没路的高粱地,好在终归有人走过,顺着踩坏的高粱,摸索着能找到方向。我知道这块地不大,很快就会出去,出去需再下一个不太高的地堰,会走到一条小路上,以后的路也就都好走了。只是下这个地堰要踩在一个土坟包上,有点怵,但也没别的办法,只能一咬牙跑步冲过去。



前面看到了光,马上要出高粱地了,我刚要跑,一看哪有什么土坟包,变成一个黑魆魆土坑了,坟迁走了,探头往坑里一看,坑里还扔着几块腐烂的木板,令人毛骨悚然,会爬出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吗?刚才出的汗,现在冷风一吹,后背一阵发凉。不敢久留,惊慌间,绕过土坑,连滚带爬下了地堰,向小路跑去。


小路的路面硬硬的,被风吹的很干净,走的人应该并不多,有的地方长出了毛绒绒的小草,踩上去软软的,很是舒服。


路的右边是一条缓缓由浅渐深的土沟,沟底有一条小溪,溪边长满了柳树、芦苇,溪水聚成了一个小水塘,水塘满了,水从另一边流出去,还是小溪。水面上蜻蜓飞来飞去,柳树上小鸟叽叽喳喳叫着。看着这一切,心情总算平静了很多。


路左边是一块比一块低的田地,大都种着较矮的豆子、谷子什么的,所以沿小路一溜慢下坡,视野开阔,能望到左前方远处土崖上新修了几孔窑洞,增加了一些人气,只是远远看去,好像比正常的显得小一些。


半上午出门的时候,天气就不好,现在竟然有雨滴落下,只能快跑,好在不远就到宋庄村口了,村口孤零零有户人家,可以到他家门楼下避避雨。刚刚跑到门楼下,雨就下大了,天也暗了下来,似乎一时半会儿雨停不了,低头看站着的地方,落满了枯叶尘土,不像是经常有人出入的样子,也没多想,只等雨一停马上就离开,姥姥家已经不远了。等啊等,都等烦了,雨还是不停。回头看,两扇破旧的大门歪歪斜斜地关着,轻轻一推,开了一条缝,顺缝往里一看,不看还好,一看着实吓了一跳,雨幕中只见,院子里长着几棵很大树冠不知名的果树,树与树之间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荒草,这哪是人住的地方!


用力推一下门,推不动,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顶着,手伸进去一摸,有一顶门棍,用手一拨拉,木棍倒了!再推门,吱呀呀,门缝开大了,我侧身进去了。


赵县的民居,一般门楼道很深,门楼一般和临街房建在一起,房子有多宽,门楼道就有多深,大门装在门楼道中部靠前的位置。在门外,开门关门可挡风雨,门内有很大的空间,可临时放一些农具、杂物等,不用担心被雨淋到。


我侧身进来,这里堆满了杂物,几乎落不下脚,艰难地走过去,院子里的状况可完全看清了,对面正房已完全坍塌,剩下半人高的土墙,两侧的围墙也已倒塌的差不多了。冒雨探前一步,回头看,只有门楼和临街这间房子还算完好。沿屋檐下过去,从满是破洞的窗户往房里看了看,黑黑乎乎的看不清,隐隐约约全是落满灰尘的杂物。想起大人们讲的故事,长期无人住的偏僻老屋,很容易被那些孤魂野鬼呀,成精的狐狸、蛇虫等选为落脚点,打一冷颤,不敢多看了,赶紧退回了门楼道。


雨还在下,雨点打在破缸烂盆上,风一吹,叮当乱响。看着眼前的破败景象,心情徒增惆怅又增恐惧,再不敢停留,想返出大门外,就在这时,无意间一抬头,看到倒塌的正房的背后不远处的土崖,土崖有一段被修理得整整齐齐,在修过的地方有几孔崭新的窑洞,明显比正常的小很多,想起刚才在远处看到的以为人住的窑洞,现在看得清,原来是坟墓,里面住着鬼魂!把坟墓修的如此奇葩,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也算一奇迹了,不说时代背景,把阴宅修成阳宅的格式也不符合中国传统文化礼制,这是后话。


眼前,人的住所的破落,与不远处鬼的住所的崭新形成强烈的对比!我有点恍惚,完全吓傻了,转身跌跌撞撞挤出大门,拿起篮子,冲入雨中,过一小桥,转个弯,看到了他们村的小学,虽然星期天学校空无一人,但总归看到了人气儿,让人定下神来。


冒雨踩着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一坡,转一弯,终于到姥姥家了。                     


                        黎明时分  草于二零一六年中秋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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